静海文化少年的大清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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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头镇《情润东淀洼》征文作品

少年的大清河

作者：郝明亮

我小的时候住在桥南，只有十几户人家。房屋的身后就是那条蜿蜒流淌，日夜不息的大清河，离我家前面四、五十米处，有一条清澈见底的耳河。房前屋后，白杨排排，柳树行行，荆条丛丛。春天的时候，杨柳依依，流水淙淙，实乃“舍南舍北皆春水”也。记忆里的大清河是一条湍急、奔腾的河流。我的家乡地处东淀大洼，大清河上游九河的客水，一经流过这里，便急流湍湍，汪洋肆意。那年的八九月份，放眼望去，两岸的庄稼郁郁葱葱，正是秋作物生长成熟的季节。瓢泼大雨下了两天两夜，沟渠积水，洪水满槽。在电闪雷鸣中，我半夜披衣起来查看汛情。距我家屋后，仅十几米远的堤埝多处漏水，洪水即将漫过堤埝，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，不远处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响，洪水瞬间退了下去，那是在炸堤分洪，河北大洼成了一片汪洋。一年的辛苦，庄稼人生活的企盼，顷刻间被无情的洪水淹没。而后的日子，大清河更多的是承载了我少年时的简单和快乐。每逢汛期来临，衔接着一只只装载着货物的漕运船舶，由东向西逆流而上。一经驶过这里，顽皮的我们便爬上大漕子，坐船一段时间后，再顺流漂下来。有时也被船工挥篙追打，斥骂，那场景就像赶鸭子下水，跳到水里后被河水呛的够呛，冒出头还不忘向船工挑衅示威。有时腰里别上一把镰刀，骑在最后一只船的舵把上，这样便不会被发现，随船向西逆行十几里。跳下船后，在一处茂密的芦苇荡里，找到长着比自己个头还高的青蒿,砍下来准备以后晒干做柴火。一棵棵捆成把，然后扛到水边，扎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筏子，推向河中央。就这样舒舒服服的躺在筏子上，嗅着蒿子青涩、苦香的味道，仰头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，顺着河流的走向，向着家的方向漂去......记忆里大清河是一条多彩、丰富的河流。水资源丰富，加上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，芦苇地里毛茸茸的黑根子，湿地里脆甜的地梨儿，随处可见。当然还有很多的鱼，因为水质的原因，大清河里的鱼鱼刺柔软，味道鲜美。在那些清苦的日子里，大河、耳河、沟渠里数不胜数的鱼类，给予了东淀人家丰富的生活营养。水乡的后代，不光水性好，个个都是捕鱼好手，用网、用箔、用叉、用罩，还有用丝网、赶网、冬网。无所不及，把水乡捕鱼技术发挥到了极致。大清河涨水的时候，手拿挥网的人就站在靠岸的水里顺流而动，起网时，就有十几条亮鲜鲜的丰满的翘嘴鲢鱼。有一次我拿着水盆，趁着夜幕去抓虾。被水淹没的辅道的下边，让旋涡冲了一个一个窝，随手一抓就是一把大青虾，不一会儿的功夫水盆就满了。当大青虾下到锅里的时候，那红鲜鲜的大青虾，早已吊起了全家人的胃口。有一天，父亲发现了一个脱胚后废弃的小土坑，让我在靠近耳河边上扒出一个小口子，黄昏时在土坑里撒满麦糠，第二天下午备好水桶、筛子、背筐，堵上口子，开始淘水。我忙活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，就收获了满满的一筐鲜活乱跳的小鱼，这个捕鱼方式一直延续到冬天封河。捕获的鱼中鲫鱼居多，还有白鲢、泥鳅、嘎鱼、小虾等等，吃不了就拿到桥头去卖，或者送人。而那时的嘎鱼，鲇鱼，河鳖人们几乎是不大爱吃的，大小不一的河鳖，被顽皮的孩童拴上线绳牵着玩儿。记忆里大清河是一条美丽、平静的河流。几经流转奔波和沉淀，到了东淀的时候，早已变得柔弱、清澄、明静。母亲一样用她那纯净甘甜的乳汁，哺育着沿河两岸的人民。因为肥沃的土质，那成片成片的麦田，总是在五月飘着麦花的清香；那汲取了淀土充足营养的西瓜，总是滚圆滚圆的，薄皮、沙瓤，甘洌、甜美了整个夏天；那临水的稻田，总是在十月晒一片金黄；还有那火红的高粱、金黄的玉米、鼓胀的大豆、沉甸甸的谷穗......无不展示着鱼米之乡一个个丰收的愿景。那时候，最浩荡、最茂密、最葱郁的还是那一片一片的芦苇。它簇簇离离，漫无边际，形成了一个个绿洲、苇海。记得那一次，我随大人们到苇地里拔草拾蔓，一望无际的苇海翻滚着绿涛，呱呱鸡的叫声此起彼伏；苇地里到处生长着鲜蘑，一个个撑着圆圆的小伞，急着拱破湿泥。一到苇地里，人们就拉开距离，谁也看不见谁的身影。中途干活累了，要歇会儿了，又似乎要检验谁干的好坏，谁干的最快。猛然一声拗长音“亮梢了”！齐刷刷地拾蔓的人站起身来，双手张开向后仰去。立时在苇海深处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、长长的绿色通道。这里的芦苇品质上乘，它挺拔，皮薄，柔韧，经过人们的割、切、碾、轧、再经心灵手巧的农家女的双手，编织成了一张张苇席、一片片苇帘、一只只苇篓。除了日常所需还出售到外地，为清贫、简朴的生活平添了些许瑰丽的色彩。回过头来，我努力地找寻着那座迷失在记忆深处，横跨南北的吊桥。它默默地承载着春夏秋冬、车水马龙、早起晚归的农民，当然还有背着书包，蹦蹦跳跳着每天忘忧往返的我。家乡的吊桥，最后成了大清河上一道美丽的剪影。静静流淌的大清河，悠悠流失的岁月。倏忽间几十年过去了，让生于斯长于斯的我，总是魂牵梦绕、流连忘返，生出许许多多的感叹。那些年由于种种原因，大清河的水变少了，变暗了，水草枯黄，那条清澈，明净的河流不见了。伤心之余，好多年我一直不敢吃鱼，特别是大清河的鱼。近年来，国家加强了对“小散乱污”企业的清理整顿，特别是加强了对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力度，我作为一名参与者和见证者倍感欣慰。现在，天空明净了，河水澄清了，水鸟回归了,大清河渐渐地恢复了它往昔的模样。你看，那多年不见的蒲草临风摇曳，簇簇拥拥地挤满了河岸；原生态的荷，团团圆圆地绽放着，靓丽了大清河美丽的容颜。而且，随着京津冀一体化建设的进程，正谋划着推动贯穿白洋淀—大清河—独流碱河—渤海湾通航河道，丰富自然旅游资源，形成旅游经济新通道。这是个绝好的消息，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。因了大清河，经年以来，我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。大清河水静静地流淌着，依稀,我还是那个在大清河戏水，尽情玩耍的少年，耳畔犹响着咿哑的桨橹声，悠悠的还是那一卷芦笛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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